王健林的电影梦要碎了

 

作者：霍霍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我遭到了99%股东的反对，他们认为这些投资不会得到回报，但我还是决定继续追逐我的梦想。”王健林说，电影是他的梦。

 

2005年，万达进入到电影行业。17年过去了，万达电影连续亏损，核心人才接连离开万达。

 

 

直到近期在万达干了17年的万达电影董事长曾茂军离职，王健林可能都没有想到自己会“人财两空”，距离自己电影梦越来越遥远。

 

壹

 

2012年，曾在谷歌、阿里巴巴担任高管的龚义涛被王健林招至麾下，担任万达电商首任CEO。可没过多久，他以对万达军营式文化不适为由辞职。在万达，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领导批准才能做。

 

做电影也不能例外，也要听领导的。2014年，王健林说，“拍什么由专门决策班子定，不像很多中国公司就是靠一两个导演、一两个演员，万达不签导演、也不签演员。”这为日后万达电影的人才流失埋下伏笔，也为万达电影的扩张升级设置了障碍。

 

电影行业有一种共识，投拍电影其实就是投人，投资有才华的人，就押住了电影。华谊的成长离不开冯小刚，博纳的激进离不开徐克、林超贤，光线传媒自始至终捆绑明星导演，北京文化少不了吴京，欢喜传媒聚拢了宁浩、张一白，香港老牌的英皇转战内地也多捆绑老牌香港导演。

 

王健林不信这一套，他更相信“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曾茂军和更早出走的万达干将叶宁一样，都只是个兵。

 

贰

 

曾茂军在万达参与了七十多部电影，担任出品人的项目有46部，跟投了老牌导演有曹保平、尔冬升、徐克等，主控了中生代导演陈思诚、陈正道、韩寒、田羽生等人的部分作品。

 

万达主控的电影里，看不到张艺谋、宁浩、张一白等票房成绩更好的导演。国内票房榜前五名里也没有万达电影的身影。第六名是万达出品的《唐人街探案3》，这个成绩托着万达电影的脸面。

 

 

但这票房前五名的爆款中不乏万达离职员工的身影，比如《长津湖》制片人蒋德富，《战狼2》策划曲吉小江。蒋德富和曲吉小江都在万达影视担任过制作方向的要职，供职的时间都不长。

 

之后两个人转投了博纳，代表作品有《长津湖》系列、《中国医生》及《中国机长》等主旋律大片，成为近几年电影市场的主流作品。据说，蒋德富、曲吉小江出走是因为没有完成kpi，适应不了万达的工作环境和要求。

 

叁

 

能达到王健林要求的可能只有叶宁。他曾经替万达电影开疆拓土，纵横捭阖。

 

2012年元旦前夕，进口片配额耗尽，各大院线冲业绩。《一九四二》《一代宗师》等9部国产大片抢占贺岁档成垄断之势。华谊、中影等五大发行公司组成“复仇者联盟”，向万达为首的各大院线叫板，要求院线让出两个百分比。双方坚持了半月，各方损失惨重。

 

危机时刻，万达院线总经理叶宁提出了阶梯级分账。双方共同放弃院线占大头（43:57）的分账比例，按照每周票房收入实行阶梯分账。

 

华谊率先放弃同盟，《一九四二》与万达达成阶梯级分账协议，票房过了3亿，发行方与院线比例为43:57；票房3亿-8亿，45:55；票房超过8亿，47:53。

 

阶梯级分账协议下，院线让利不多，发行方多少得到了实惠，也算是皆大欢喜。叶宁一战成名。

 

叶宁不敢沉醉在胜利的喜悦中，因为万达空有全国最大的院线资源，只能等米下锅。万达急需向电影上游挺进，打造完整的工业体系。

 

由此，复仇者同盟事件成了刺激万达影业崛起的导火索。

 

2013年6月，叶宁升任万达文化产业集团副总裁，他曾信誓旦旦表示，“全面发力电影制作与发行，两年内跻身中国影视制发行业第一梯队”。

 

 

但万达开局投资的《亲密爱人》《地下十八层》等电影票房口碑双扑街。被华谊、光线、中影看了笑话。叶宁试图请大咖助阵，先后邀请了张艺谋、陈国富等一流导演和制作人。奈何理念不同未能合作。

 

此时，王健林的管理理念和运营的弊端已初露端倪。他排斥与导演高度捆绑，就是拒绝与中国头部的主创合作。这可能为叶宁的出走留下了悄无声息的伏笔。

 

肆

 

叶宁逼不得已押宝青年导演。陈正道、陈思成的《催眠大师》《北京爱情故事》撑住了万达电影的颜面，打开了电影制作端的困局。

 

2013年，叶宁又几经周折拿到了《鬼吹灯》的部分电影改编权。国民级IP、全国最大的院线，叶宁在长白山与华谊的王中磊、光线的王长田小聚，做了一个颠覆行业格局的决定，万达、华谊、光线三家影视公司共同投拍《鬼吹灯之寻龙诀》。

 

2015年末，《寻龙诀》上映，票房高达16.3亿，成为内地影视第三、国语片票房第二。之后，万达电影推出的《十万个冷笑话》《滚蛋吧！肿瘤君》不断取得好成绩。

 

两年时间不到，万达电影打通了上下游，与华谊、光线能掰掰手腕。这年底，一向拒绝点名表扬具体人与部门的王健林，破天荒地说，“集团要对院线、影视、发行三家公司以及分管副总裁叶宁的出色工作提出表扬。”

 

叶宁调转了万达电影这艘巨船航向中游和上游，为万达日后与各大老牌影视公司联合制片奠定了基础。但叶宁心里明白，大连的灯塔照亮海面，指引的航向未曾改变。总部的资金和院线能在影视市场开疆拓土，但要走的更远，万达经验和理念终究受限。他掌舵这艘船终究不能按照他的意愿扬帆。

 

2016年开年，叶宁从万达辞职，转头担任华谊CEO。

 

伍

 

对于奉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的王健林来说，叶宁出走的影响只是暂时的。因为有曾茂军这样的“老人”接管万达电影，只要沿袭叶宁的经验和模式，问题不大。

 

曾茂军曾经在万达人事部门担任老总，他心里谨记：“万达只能有一种声音，那就是老板的声音。”在曾茂军日常的采访中，他谨慎克制，频繁提到王健林的指示。出席各类论坛，他也未曾以万达电影的主人自居。

 

在叶宁出走万达后，曾茂军成了管理万达电影的“小媳妇”。他对上，要以王健林的号令为准；对下，要维护好与导演等主创的关系；中间，他还要能给万达院线提供充足的片源，撑起上下游的业绩。

 

 

被夹在中间的曾茂军，在与老牌公司合作中，弥补了地网发行的短板，也掌握了运营项目的经验。

 

为了IP和电视剧制作，他收购了互爱互动、新媒诚品两家上游公司。接着收购了中游营销公司和衍生品公司慕威时尚、时光网，还成立万达传媒，整合广告投放渠道。他顺利转化了光线和华谊在发行和运营上的优势。

 

在曾茂军掌舵万达电影期间，万达还收购了美国的AMC和澳大利亚的Hoyts院线，成为了全球规模最大的院线运营商。旗下的五洲发行几乎霸占了国内电影发行的主要渠道。曾茂军替王健林守住了万达电影。

 

曾茂军还做到了叶宁没有做到的，操盘好莱坞项目。万达电影收购传奇影业，投拍电影《长城》，卖了11个亿。这既宣传了万达投资建设的青岛东方影都，又学习了好莱坞工业大片的制作，票房成绩也不错。

 

之后传奇影业接连推出了《环太平洋2》《金刚：骷髅岛》，这两部影片票房成绩尚可。这样的业绩也为他个人挣到了900多万的高薪。

 

但曾茂军依旧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做得唯一出格的事，就是捆绑陈思诚。

 

为了笼络住陈思诚，曾茂军代表万达与陈思诚成立了北京壹同传奇影视文化有限公司，破除了王健林的制作理念。与万达电影紧密捆绑的陈思成不遗余力，用《唐人街探案》系列把万达电影托到了民营影视公司的前列。

 

与其他公司合作，曾茂军很难超越《寻龙诀》的收益，因为他没有主创人员的核心资产、也没过硬的影视资源，唯一的优势就是院线资源，这只能保证万达电影喝汤。

 

陆

 

正如万达高管在内部会议中提到的：“除了《唐人街探案》，你们还做出了什么？”在万达待了两年的宋歌主导北京文化投资了《战狼2》《流浪地球》，叶宁在华谊推出了《前任3》，博纳的主旋律占据票房榜首，光线的动画电影有40多亿的票房。这背后都是与电影人才紧密捆绑的结果。

 

这些爆款电影是保成本的意外之喜。不少电影投资人也说，投资某个电影能保住本就行。有时候赔了点，有时候赚了点，有时候白忙活儿。王健林不喜欢这样，他喜欢命令部下攻下山头，失败了提头来见。

 

正常年份电影收益不稳定，何况疫情一年又一年，让电影收益更加不确定。万达电影院亏损，影片青黄不接，万达电影损失严重。2022年一季度归母净利润仅2004万元，同比下跌96.13%。

 

 

为了业绩，曾茂军把手里的存货《人生大事》《外太空的莫扎特》排在了疫情恢复初期上映，而以往都要等大片捂热电影院。上一部迫不及待上映的国产片是《八佰》，为了给华谊冲业绩。

 

《人生大事》在热映，票房将近13亿，还在继续看涨。陈思诚带着《外太空的莫扎特》与周星驰联通使劲做宣传，可惜曾茂军没有机会参加《人生大事》的庆功宴，也没机会再见证陈思诚的票房成绩，就消失在了万达电影。

 

如果《外太空的莫扎特》票房大卖，会不会算成曾茂军的功劳？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票房卖好了，万达会更加离不开陈思诚。对将要重掌万达电影的另一位王健林得力干将——张霖来说，或许也要敬着陈思诚几分。

 

终归，万达电影没有解决掉上游制作的问题。影视极寒时期，万达电影的新掌门人能守住王健林的电影梦么？

 

*题图购买于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