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风暴，与国会听证席上的大佬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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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任尚坤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本周四，TikTok CEO周受资(Shou Zi Chew)出席美国国会听证会，就青少年健康、数据安全及TikTok与中国的关系等问题说明情况。TikTok的难题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

坐上美国国会听证会的椅子，替自己公司展开唇枪舌剑，周受资是最新的一个。在他之前，一些巨头公司的大佬也曾纷纷如此，某种程度上决定了各自公司的命运。

这一次，周受资会表现如何？

风暴中的TikTok

TikTok目前正面临严峻挑战。

包括英国、新加坡等多地政务机构已明确限制该产品使用。此前，美国国会也在官方设备上禁用了TikTok；多位议员推出法案意图在美对其禁用。据当地媒体报道，拜登政府要求字节跳动出售TikTok股份，否则会寻求封禁TikTok。白宫早先已批准了一项名为《限制法案》的提案，并单独命令联邦政府机构在本月底前将TikTok从政府雇员设备中删除。

据《福布斯》报道，连日来，周受资在华盛顿四处奔走，想在听证会前减轻议员们对TikTok的担忧。3月21日，周受资在TikTok视频里表示，该应用程序现在拥有超1.5亿美国月活用户，几乎占该国人口一半，但已经有越来越多政客呼吁禁止TikTok，“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关键时刻”。他站在国会大厦前说，“这可能会把TikTok从你们1.5亿人手中夺走”。他呼吁使用者们在这条视频下留言，告诉美国立法者他们喜爱这款应用的原因。

书面证词中表示，封禁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选择。周受资在国会作证会做出四大承诺，其中包括对《儿童在线隐私保护法》等进行潜在更新，同时提供匹配年龄的内容设置和控件等；另外饱受关注的数据安全方面，TikTok准备了15亿美元的安全计划，美国数据存储在甲骨文公司服务器上，允许对TikTok的推荐算法进行审计，并为美国业务设置一个独立的三人监督董事会。这些措施在TikTok官方看来，在保护用户信息方面比竞对做得更深入。

但对CFO转身的首席执行官周受资来说，他面对的现场状况应该还要复杂得多。

TikTok于2017年5月上线，曾有报道称，其仅用四年零四个月，就突破10亿日活用户，后官方更正为了“月活”。此前，全球10亿以上日活App只有四个：Facebook、WhatsApp、Instagram和YouTube。TikTok的基本盘依靠并购而来的Musical.ly，一款2014年创建于上海，从青少年市场切入的短视频黑马，2017年累积至2亿用户，主要市场在北美。

也是在这一年，字节跳动以10亿美元抢下Musical.ly，并成为国内出海产品一面旗帜。

当下距TikTok的“死亡”倒计时已过去有三年半。它的发端要追溯到疫情前，时间是2019年10月，前美国总统特朗普授权CFIUS（外国投资委员会）就上述交易进行调查。收购与调查间隔两年之久，这在CFIUS过往审查史上极为罕见。

据《财新》报道，过去几年，经CFIUS审查的中国公司海外并购几乎全军覆没，而CFIUS的审查也从交易事前、事中的审查逐步加码至事后追溯审查。字节当初交易并未向CFIUS申报。双方律师也未预见这会成为TikTok的阿克琉斯之踵。

就在2022年底，原本已处在风暴中的TikTok再次遭遇危机。

据《纽约时报》一篇引发广泛关注的报道，字节在做内部安全审查时，获取了美国TikTok用户数据，其中包括两名记者。该信息迅速蔓延。之后，字节用“解雇4名内审人员”回应了上述消息。周受资在内部邮件中表达了失望之情，并强调公司非常重视数据安全。

这或也是周受资出席听证会的直接导火索。据美国国会对外披露的消息，周此次是自愿参加听证会，也是整场听证会唯一的发言者。

而周受资也算临危受命。他是字节公司史上第一位CFO，其空降曾一度被视为字节上市的重要信号。在他之前，有迪士尼履历的凯文·梅耶尔就职TikTok CEO仅三个月，直到2021年5月，38岁的周受资接棒。周先后在伦敦大学经济系与哈佛MBA取得本硕学位，辗转华尔街高盛及俄罗斯DST顶级投行，后一手主导了小米公司的上市。

他在DST时推动投资了当时成立刚一年的字节。周受资的中西文化背景、法务与资本市场经验应也成为他被选作关键者的因素之一。周受资的家乡，及出生地新加坡多年来都是地缘政治要冲。他早年入伍参军，获新加坡上尉军衔，随后退役走上求学之路。

但非业务向出身的周受资，也面临着对自身的挑战。

据报道，尽管TikTok诸多业务已转向新加坡，不过相关事项汇报对象仍是字节北京办公室。当下周的任务，或许更多还是面对与解决风险。

道歉的丰田章男

即将于今年4月1日卸任丰田汽车CEO的丰田章男，也曾赴美参加听证会。作为后来丰田汽车的一面旗帜，那次听证会改变了他和公司的发展轨迹。

丰田章男在2009年就任社长。他是丰田家族的第三代，从外姓社长手中接过权柄时53岁，当时丰田刚刚超过通用汽车成为世界汽车业销冠，公司内外对这个新掌门却充满疑虑。

他遇到的首次大考，即是2009年的“召回门”事件。

2009年8月，美国一名雷克萨斯车主因车辆问题遭遇车祸，几人当场遇难。这引发了丰田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召回。丰田短时间召回850万辆汽车，超过全年销量。这起事件既关系家族与公司声誉，也左右着新掌门之位的效力。丰田章男不得不前往美国参加听证会。

当时华盛顿郊外依然寒冷，他跟北美丰田总裁稻叶及律师等几个人，聚在一个房间里，从早到晚研究资料，桌子上堆着可能出现的问题，和他们想出的回答。相关书中称，所有人都小心观察着丰田章男的脸色，他也感受到周围人的提心吊胆，稻叶表情凝重。

2020年2月24日，听证会全程持续了约3小时20分钟。对于召回原因，他回应称：丰田在过去几年里迅速扩大业务内容，但成长速度太快了。

在由片山修著的《丰田章男》书中，他在赴美去听证会时，也想到了其他人骂他的样子，“这是逼迫我辞职啊”“公子哥总裁活该啊”。这些也是丰田章男刚上任时压力所在，公司由其祖父创建，他自小家境优渥，常坐车兜风，他在父亲丰田章一郎任社长时进入公司。起初他受到不少恭维，也有质疑：这个“丰田家的”，一个新瓜蛋子，究竟有没有本事？

整场听证会，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道歉，然后鞠躬。他的态度部分程度救了他。

最终，丰田汽车没有被这次危机击垮，它重新振作起来。而丰田章男也凭借他的表现，受到更多认可，逐渐在公司站稳脚跟。在他掌权的14年间，丰田销量与市值均升至巅峰，即便到2022年，丰田全球总销量仍居首位。

硅谷四巨

接受国会听证会质询的，还有美国本土的企业家们。其中很著名的案例，就发生在硅谷四大巨头身上。

2020年7月29日下午，亚马逊CEO贝佐斯、谷歌CEO皮查伊、苹果CEO库克、Facebook CEO扎克伯格迎来一场反垄断听证会。四家科技巨头掌门在美国国会轮番接受拷问，集体作证。这颇为罕见。听证会时长五个半小时，焦点在于它们是否建立了自己的经济帝国，或正以损害社会利益的方式利用主导地位。

这是贝索斯首次在国会露面。当被质疑是否利用第三方卖家数据为自家品牌服务时，作为全球首富的贝索斯称，“我不能保证亚马逊从未违反相关政策。”质询次数上，华盛顿立法者们似乎还是对苹果较友好，库克仅被提问6次，问题集中在苹果税和App Store规则上。

但皮查伊跟扎克伯格就没那么走运了。

众议员们围绕谷歌是否存在平台偏见、操纵搜索结果等穷追不舍，皮查伊共被质询16次。而扎克伯格一度出现结巴的情况。在所有硅谷大佬中，扎克伯格应该是应对经验最为丰富的一个。他曾在2018年4月连续两天出席听证会，就Facebook数据泄漏事件接受质询。

当时两场听证会共计10小时，扎克伯格严阵以待，神情颇像“机器人”，他在会上一句“你们有权利向我提出一些尖锐问题”，点燃了现场气氛。听证会常出现三个高频词汇：商业（business)、隐私（privacy）、控制（control）。不过，当议员跟他说：“为保护用户隐私，你们是否愿意改变商业模式”时，扎克伯格称，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此次TikTok危机，就商业利益层面，扎克伯格掌舵的Facebook有可能会是最大受益者，其一举一动也由此备受关注。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曾在播客节目中说，“如果你像我和那些人一样成功，就应该面对这些粗鲁、不公平、尖锐的问题。这些攻击伴随超级成功而来”。

比尔盖茨也提供了一种镜鉴。二十五年前，彼时已43岁的盖茨坐到听证席上，他憋了一肚子气。他当时的表现堪称灾难，即不承认、不说话、不理睬。据媒体统计，他讲了40多次“想不起来了，记不清了”。那成为科技行业史上第一反垄断案。正如日中天的微软走向分拆，而在此之前，盖茨辞职隐退，在这之后，他上诉打了一年官司，以和解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