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翔峰的恶魔同行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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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梅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舆论发酵半月之久，湘雅医院“刘翔峰事件”迎来最新进展。8月26日，湖南省卫健委通报显示，刘翔峰涉嫌严重违法，已被湖南省纪检监察部门立案审查。

从网民爆料到卫生系统内部自查再到纪检部门介入，预示着这起始于全网举报“黑心医生”的舆情，已升级为纪委亮剑的违法案件。

“刘翔峰事件”在整个医疗体统内属于极端个例。长期以来，医疗卫生领域的大部分医护人员都是医德高尚、医术精湛的，他们恪尽职守、救死扶伤的形象深入人心，尤其这两年多来无数白衣天使奋战在抗击新冠肺炎一线，无惧病毒、逆流而上，大家有目共睹。

但不可回避的是，人性复杂多样，仅凭职业道德自律，并不足以约束所有人，医护界的“白衣恶魔”不止刘翔峰一个。杜绝这些害群之马，还需要制度管束。本文从中国裁判文书网以及媒体公开报道中，梳理了部分黑恶医生的违法犯罪案件。希望通过这些个案，引发社会对整个医疗系统运作的关注和反思，尽快补上制度漏洞。

壹

以“黑医”为关键词，搜索媒体报道，出现最多的是无证行医的庸医。

在中国文书裁判网上，输入“非法行医”检索相关案例，共检索到 17856 篇文书。其中媒体报道的案例大多集中在2010年前，这大约与2008年5月9日起，我国出台并实施了《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非法行医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有关。

相关案例中，无证庸医可谓是胆大包天。其中，2007年11月，合肥市瑶海区人民法院公开宣判了一起庸医医死病人后埋尸灭迹的恶性案件。案件的被告人叫黄金龙，自2002年以来，黄金龙在没有取得医生执业资格和执业许可证的的情况下，在合肥市瑶海区民兵路开设了“百姓缘社区诊所”，对外非法行医。

2007年7月13日起，建材老板王某因感冒咳嗽，到黄金龙的诊所就医。黄金龙用3克头孢曲松钠注射液和5毫克地塞米松磷酸替代头孢拉定配制盐水进行吊水治疗。吊水过程中，王某先后出现胸闷、心律失常、嘴唇发紫、呼吸急促、血压降低等危险反应。黄金龙明知自己没有抢救条件和资质而自行对王进行抢救，分别给王注射了0.5毫克肾上腺注射液及进行口对口人工呼吸。

最终，王某不幸去世。为推卸责任，黄金龙决定埋尸灭迹，将尸体抛弃在合肥市当涂路某处荒地上。

《重庆商报》在2001年也报道了一起类似案件。案件中的被告人周长安，在重庆市綦江县鸡公山下开始了一家黑诊所，短短两年便害死了两条人命。其中，1998年10月4日，不懂接生常识的他，强行为重庆其江县古南镇南山村的一名产妇接生，致使其不幸死亡。

2000年9月13，周长安又在不作任何检查、诊断，未作皮试的情况下，对重庆市古南镇兴塘村的义务小学三年级学生，注射了80万单位的青霉素和柴胡针剂。最终导致原本对青霉素过敏的小学生去世。

贰

江湖上的无证黑医误人性命，令人发指；公立医院中也有一些害群之马，为了追求经济效益，胆大妄为，他们采取了更隐晦的策略，如骗取医保基金。

浙江东阳市喜洋洋医院，便曾牵涉一起典型的欺诈骗保案，从院长、副院长到医生，均参与其中。

据公开资料显示，东阳市喜洋洋医院是一家综合性、非营利性医院，系东阳市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保险、工伤保险定点单位。据浙江金华市医疗保障局的通报显示，该院院长杨某某、副院长邱某某、医生郑某某三人，采取虚构理疗服务、虚构住院（挂床住院）等手段，欺诈骗保，并对药品价格未执行零差价等乱收费，涉及违规金额共计137万多元。最终，医院被解除医保服务协议外，涉案三人也以诈骗罪被判有期徒刑1年9个月至6年不等，并处罚金。

类似喜洋洋医院因欺诈骗保，上至院长、下至医生皆牵连在内的典型案例并不少见。今年，辽宁鞍山式破获了千山区大屯镇卫生院涉嫌欺诈骗取医保基金一案，该院实际经营者贺某某、董某某以及卫生院医生张某某、李某等人在内11人犯罪嫌疑人均已被公安机关抓获，审查、冻结涉案资金1055万元。

另外，据《安徽商报》报道，2021年3月，因长期编造假住院病历等材料、虚构住院费用等累计骗保210余万元，安徽省的泗县百姓医院从院长到副院长，从科室主任到普通医生，一共21人皆被判刑。作为本案主犯的卞某某，既是医院法定代表人，又是院长，不仅提议并部署安排人员骗取医疗保障资金，还曾向当时的县卫生局局长时某行贿60万元，以顺利办理医疗机构变更登记及照顾其经营，最终被判有期徒刑十一年，并处罚金100万元。

另外，拿回扣等医药腐败行为，也有发生。比如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原中山大学附属第二医院）便发生了这样一起案例。涉案人员是医院妇产科实验室的负责人莫亚勤、技师何英明、操作师黄宇宏。

2007年至2011年间，莫亚勤利用对实验室医疗仪器及试剂具有申购建议权的职务便利，在该实验室向惠州市松华科技公司采购医疗试剂的过程中，与何英明、黄宇宏共同收受上述公司多次给予的好处费共计人民币74万元。其中，何英明分得人民币16万元。据这几人交代，这家公司根据试剂的销售量给予回扣，用得越多回扣越多。最终，三人都被判刑。

深圳市流花医院，发生过的一起重复使用医疗耗材案，更令人发指。这起案件被告人何某兵和刘某良，分别曾是广州雅敦微创科技有限公司的氩氦刀手术技术指导、流花医院肿瘤科的科室主任。

何某兵曾与深圳流花医院约定：由何某兵提供氩氦刀手术使用的低温冷冻手术系统及手术专用耗材冷冻消融针，收取就诊人的手术费用，何某兵分配八成，深圳流花医院分配二成。在购买数量不足50支的情况下，两名被告人为该医院的患者共212人次使用了冷冻消融针，收取患者费用的冷冻消融针数量为603支，总金额近600万元。

叁

如果说以上案件，突破了医德底线，那么接下来几个案例则就称得上骇人听闻了。这些案件中，有医生参与了婴儿贩卖，有医生涉及非法摘取死者器官……

贩卖婴儿案，曾经轰动一时。涉案医生叫张淑侠，曾是富平县妇幼保健医院妇产科副主任医师。2013年2月28日至7月，张淑侠以医生的身份，对在医院生产的董某、王某、武某分别以董某患有乙肝、梅毒等疾病，婴儿会被传染为由；以王某所生的双胞胎女婴患有双胎输血综合征为由；以武某所生婴儿会感染梅毒为由，劝受害人及亲属放弃婴儿。

因受害人均是托熟人找到张淑侠而住院生产，所以相信了张淑侠的说法。张淑侠遂联系山西省临猗县的潘某买卖婴儿。潘某及其子崔某来到富平县张淑侠家中，分别以2.16万元、3万元、2万元的价格将三受害人的四名婴儿买走，并分别以5.98万元、4.6万元、4.6万元的价格将三名婴儿转卖他人，另一名婴儿寄养于他人。2014年1月14日上午，张淑侠案在渭南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宣判，判刑死缓。

非法摘取死者器官，像是美剧中才有的恐怖片段。然而这在安徽省怀远县人民医院真实的发生了。

2018年2月，安徽省怀远县河溜镇上一名53岁的妇女李萍，因颅脑重度损伤，被送进怀远县人民医院重症医学科（ICU），入院5天后死亡。彼时，李萍的儿子石祥林也受伤住院，出院后他才得知母亲的脏和肾脏在死亡当天被捐献、摘取，20万元“国家补助”打到他一位堂兄的账户上。

除此，还有一张"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登记表"，石祥林的父亲和妹妹在上面签了名字。但石祥林发现，表上既没有单位，也没有公章。心怀疑虑的他到北京找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查询，未查到母亲的器官捐献信息，于是便开始向卫生部门和司法机关反映。

怀远县公安局受理了此案，并展开调查。当年4月下旬，怀远县人民医院ICU主任杨素勋被警方带走。几天后，包括江苏、安徽3名医生在内的5人也被刑事拘留。经调查，这起案件的6名犯罪嫌疑人中，有4人是医生。其中，第一被告人黄新立是一名博士，案发前为南京市鼓楼医院肝胆外科的主任医师。另外医生两名被告人，一个叫陆森，也具有博士学位，案发前系江苏省人民医院肝胆外科主任医师，另一个叫王海良，案发前是安徽省淮北矿工总医院芦岭分医院口腔科的医生。这3名涉案医生，曾有OPO身份（人体器官获取组织的简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