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旺，要当点心了！

 

 

作者：任尚坤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4月24日，福耀玻璃创始人曹德旺上了热搜。晚间，官方对外发了一则声明，称近期网络上出现的“曹德旺炮轰特斯拉涨薪”“宁愿捐款也不涨薪”等谣言，属凭空捏造、断章取义，恶意剪辑传播。

 

 

这件事的起因是近日特斯拉上海储能工厂开始招聘，招聘现场排起了长队，特斯拉工作人员透露，一名一线普通工人每月基本工资5000+，其他收入有奖金、津贴、加班费等1年17薪，平均下来月收入接近1万元。此外还有7%的五险一金，5%的住房公积金，免费工作餐，免费班车，全家免费商业保险等。很快，社交媒体上对此有了热议。

 

网传曹德旺称特斯拉恶意涨薪，破坏劳动力市场平衡。“宁愿捐出100亿，也不会给员工涨工资，因为高工资会让年轻人失去奋斗的动力”等言论。

 

这段时间，福耀玻璃曹德旺频频露面，接受访谈，确实讲了不少话。他要建大学也备受瞩目。

 

难免可能卷入一些事端。不过，整起事件依然很蹊跷，检索完全网，都查找不到曹德旺针对特斯拉的具体表述。只是更早的几年前，有一段尚无法完全确定来源的曹德旺的话：

 

“员工要求加薪可以理解。因为他的认知这是人之常情。那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就考验我自己的智慧问题。我对你加工资，还要考虑其他企业能不能承受。因为其他企业不能承受，你自己乱做一通的话，对社会不是一种帮助，而是一种害处。”

 

这是针对特斯拉所讲？不一定。他表达的更像是单个企业的工薪水平与行业稳定性的关系。但如果特斯拉可作为其中案例，那特斯拉也就涵盖在内了。

 

舆情发酵，涉及了几层要素：国内民营企业、外企；传统制造业、新能源科技；首富、工人；行走在风口上奔太空的马斯克、批评年轻人的曹德旺。

 

回过头再看那句话，像“宁愿......也”这样的表达出现的概率并不高。另外，曹德旺的捐款均出自个人资产，与作为上市公司福耀的薪水发放分属两个层面。而多有网文则引用过一个未具名的“专家”的言论，其称高工资会让年轻人失去奋斗的动力。

 

当初特斯拉在中国开厂时，曹德旺也的确讲到过他的一些看法，他说特斯拉在上海建厂的速度，任何国家都做不出来。特斯拉跟福耀关系很好，“我认为它是正确的。特斯拉进中国，要引起中国人的高度重视。你不去持续进步的话会被他碾压掉。”

 

早前，曹德旺接受央视《对话》访谈。这是他最常现身的一档栏目。他因办福耀大学引来关注，栏目里他公开表达了一些对当下大学生就业的看法：

 

他讲学科专业与企业实践脱节的问题，“学生去送外卖不去就业，跟他在大学没有学到东西有一定关系。我们读大学好像比国际上读大学轻松，反正4年混完就毕业了就可以去工作，但是遗憾你不会动手。中国的学生毕业后不工作，我们的企业招不到人。作为企业家来说，我们一直在查找这个问题。在我学校是以学分算数的，没有达到学分你不能毕业的。我没有证书给你。我的证书给你，保证你走向社会是四级工程师以上的水平。”

 

曹德旺还是触碰到了一些敏感议题。整个社会的就业压力，以及企业的转型调整，都增加了青年人的不安全和不稳定因素。近期，国家层面又下发了关于调整高校学科设置的系列文件。这是一个系统工程。而疫情三年，人们压抑的需求和情绪也在逐渐释放。

 

 

作为慈善首富，曹德旺也没少因此卷进舆论风波，这与他的相对高调有关。他捐寺庙、捐大学，给国内五所高校捐助学基金，已经做了十七年。外界质疑声不断。曹德旺倒是理直气壮，他称这是私产。央视节目里，他当着王健林、李书福等人的面说自己想给中国富人做一个榜样，以后谁要是想做慈善，可以跟他学。

 

从时间范围看，除了建大学等事务外，上一次曹德旺引来广泛关注还是2019年，一部名为《美国工厂》的纪录片上映。影片中呈现的中国雇主与美国雇员间的冲突、焦虑、文化分歧，放在彼时波诡云谲的国际关系背景下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曹德旺不仅以颇为强硬的态度解决了工会的问题，也直接披露了福耀中国工厂的类军事化管理，及美国员工对公司的负面评价等。这彰显了他的自信。

 

他也因此赢得更多的口碑跟赞誉。

 

但就现如今的舆论情形，福耀曾经的形象是否可能会被反噬，还难说。

 

国内企业家当中，曹德旺在过往时间里近乎享有一种“舆论豁免权”。网民与公众对曹德旺的发言接受度颇高，他的那份率直常常赢得喝彩。

 

公开论坛上，他炮轰过许家印，“两万亿相当于去年GDP 2%。这才一家许家的，还有李家张家王家柳家，王八家的乌七八糟的一大堆东西。许家印总共39亿的注册资本，贷款却可以做到2万亿……”

 

曹德旺不怕打仗，无论硬仗还是嘴仗。

 

他那场对美国的反倾销官司。至今仍是教科书式的商战诉讼案例。2002年，中国加入WTO第二年，福耀在美国市场份额达到12%。美国商务部认为福耀存在反倾销行为。他同时面临的，还有加拿大对福耀的反倾销。这是两场旷日持久的官司。

 

拖延的背后，是高额税单和保证金。

 

曹德旺后来总结，自己有一点幼稚，在反倾销官司上根本没有法律！反倾销是个政治问题。

 

他坚持要打，资料在办公室堆了半吨。他要用证据跟诉讼解决。他聘了最高薪的律师，然后以个人名义在美国一所大学设了“福耀反倾销研究中心”。

 

这是中国加入WTO后赢得第一起反倾销诉讼。曹德旺自己讲，感谢这场官司，不仅让他代表中国在世界面前获得尊严，也保证了企业的持续发展。

 

强势态度和据理力争是曹德旺的特点。这从他早年间就有显露。

 

他1985年时做高山玻璃厂厂长，一年赚了二十几万。很快，当地也有一条舆论传出来了，称曹德旺有严重经济问题，账册凭证都被查封了。

 

很快，县里就召开了会议。曹德旺的问题被指控有四大条，一是贪污；二是请客送礼毁灭发票；三是破坏生产；四是挪用政府借款。会议室里，除县、镇两级整党办主任，县四套班子领导、检察院院长、法院院长，以及高山镇所有领导都坐齐了。

 

径直走进会议室前，他分门别类复印了一摞资料。然后他给会议里所有人发了一份。分好后，他坐回位子上开始讲。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讲了两三个小时，而且没有打稿。

 

他自述，“说我贪污挪用？我越说越上火，忍不住站起来，猛拍桌子，竖起中指。他妈的，他们这些人是公报私仇，他们有的子女被我开除了一两个。我说完了，怎么处理悉听尊便。”他一甩手，走出了办公室，时间到晚上10点。

 

彼时的曹德旺不到40岁。只是这种会议辩驳与公开发言终归不一样。

 

当涉及超出业务范围的公共议题时，曹德旺的话需要留意。

 

曹德旺心直口快，敢言敢当，当然前提是真是他说的，没有被外界曲解。他的不少话都是直观看法或感受，缺少一定的因果逻辑，无论理论还是实证，是不是真能站得住，不一定。曹德旺是个企业家，不是科学家，他有实践中的一家之言，但未必是更广泛意义上的理论。它也只能作为参考考量。

 

科技网络世界，各类信息无孔不入。名人传播信息、平台筛选信息的责任也在变重。

 

这次乌龙舆情危机，曹德旺或许也要对自己的言论，在依据上更慎重精确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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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购买于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