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鸣砍砍砍
作者：郭儒逸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2021年，张一鸣卸任了字节跳动CEO。
在当时的内部信里，他提到要突破业务的惯性，去探索虚拟现实和生命科学等等。
没过多久，他亲自去到山东潍坊，接触了一家做VR硬件的公司Pico，当时元宇宙概念正火，字节跳动也准备杀入赛道。最终，字节豪掷90多亿，从竞争对手那里抢下了这家公司。
Pico一时成为张一鸣的香饽饽，字节号称先后投入数百亿元，对它寄予厚望。然而元宇宙的风很快就灭了，今年年初Pico宣布裁撤团队，到11月份，这项风雨飘摇的业务再次裁员缩编，似乎大势已去。相关负责人承认，他们对行业的发展预期过于乐观，实际远没那么快。
花了这么多钱，张一鸣也没听到个响。
没听到响的还有游戏业务，最近字节旗下朝夕光年关停并转，在张一鸣卸任交棒时，朝夕光年还是新划分的六大业务之一，与抖音等并列。现在两年多过去，同样烧了很多钱之后，它几乎成了弃子。
在字节内部，让老板难堪的远不止这些项目。这两年，张一鸣的不少业务野心受挫，从知识社区到教育、游戏，甚至还包括房产，这些业务刚上线时的口气都很大，字节俨然一副包干一切的样子，但它们的结局大同小异——要么缩编，要么转让，要么彻底关掉。
今年是字节跳动11周年，3月份，接任CEO职位的梁汝波在年会上表示，公司要聚焦信息平台和电商两个主干业务，并且能把这两个业务做好就很不容易。至于游戏和Pico等业务，还都处于早期阶段，照他的话揣摩，目前保持想象力就够了。毕竟，想象力不用花钱。
而张一鸣，貌似也不再提“突破业务的惯性”了。
一方面是裁员缩编、收紧战线，另一方面字节也在安抚留下的人。不久前字节开始新一轮期权回购，这是今年来的第二次，并且每股价格比上一轮略涨。字节至今没有上市，曾经传出的IPO消息后来都没了下文，因此，恐怕没什么比让员工套现更能鼓舞士气。
字节跳动仍然强大，有报道说今年上半年它的营收超过腾讯，增速可观。未来如果上市，张一鸣还有望冲击世界首富的宝座，问题是现在的互联网大佬，对所谓规模和首富头衔或有点神经过敏，这是个荣誉，也是一道枷锁。
成立至今，字节越来越成了一家它本想挑战的那种公司。它从BAT时代的夹缝里兴起，然后和巨头抢地盘，到与巨头和解，再到自己也成了巨头；张一鸣也是走的这条路，他从最早的“创业不是为了成为腾讯员工”，到后来在朋友圈与马化腾互呛，到野心勃勃扩张业务版图，再到现在深居简出，俨然功成名就，连说过的话都被整理成了语录。
有一个词被用来形容这样的字节跳动——APP工厂。说的是它的业务触角太多了，一度数不胜数，张一鸣也曾迷信公司规模越大越好，这算不上他的“局限”，是整个互联网高速增长时期的“通病”，从买菜到大模型，没有巨头不能干的事。在这个过程中，张一鸣从一个孤独寂寞的创业小伙，养成了十足的大佬范儿。看看他卸任CEO时的心迹：当一个组织变得复杂、规模变大的时候，作为中心节点的CEO容易陷入被动，每天要听很多汇报总结，做很多审批和决策，容易导致内部视角，知识结构更新缓慢。
这种话，让当年蜗居在民房里创业的他，是无论如何说不出来的。
从近期字节频频的业务动荡中，我读出的是任何创始人都可以被祛魅。字节成功过很多项目，但失败的同样多，张一鸣固然是创业奇才，但他判断出错的次数并不少。只不过，成功人士都自带滤镜罢了。
从来没有无所不能的公司，也没有值得被神话的创业者。这个教训，有大佬比张一鸣参的更透。
梳理每次字节回应业务波动时的言辞，聚焦，成了出镜率最高的词。这是梁汝波的意思，可能更是张一鸣的意思，砍掉那些暂时看不到收益的项目，把资源放到核心的业务上去。这条思路，不止是眼下的互联网公司适用。
接下来，字节准备聚焦的两大主干业务——信息平台和电商，前者是流量基本盘，后者是把流量变现，提供新增长点。字节的估值能涨到什么程度，或许取决于这种变现的程度。
今年5月份，张一鸣在香港注册成立了一家私人公司，外界开始猜测他的新动向。眼下，互联网“退休”大佬流行关注前沿科技，这家公司没准就是个新平台。张一鸣那些没能在字节实现的突破惯性的尝试，在这里可以自由发挥。而另一边只能感慨，大佬们留给行业的，是一个个被束缚在存量业务中的巨头，继续在那降本增效。
这样的互联网，不能不说有点无趣。
*题图购买于视觉中国
